“该死！！！”

赫恩注视着体型臃肿庞大的鱼人，弱小如他第一时间感到的竟然不是恐惧，而是愤怒。

他忍不住骂了一声，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样硬生生地断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退一万步来讲，由医生所变异而来的怪物完全不是他能对付的生物，赫恩这下是真的应该逃了，但他的速度快，怪物的利爪速度只会更快。

面对对方猝不及防挥动而来的利爪，赫恩在狭小的空间内根本来不及阻挡。

“轰”地一声，他在瞬间便举起了桌子抵挡，可仍旧被一爪拍飞到门外的墙面上。

厚重的桌面被拍在身上剧烈的疼痛以及骨骼碎裂的响声在倾刻间充斥了赫恩的大脑，那一瞬间，赫恩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他仰头喘息着，满身的裂口大开，艰难地翕动。

眼看怪物又要冲出，赫恩一个翻身，原本所处的墙面顿时被鱼头人身的生物击得粉碎。

但凡赫恩的速度慢上半分，那一击的威力便足够令他死上十几次。

【吃……】

怪物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眼见自己的攻击落空，它费力地从碎砖中将自己抽出，森白的鱼眼死死地盯着赫恩。

“……你也想吃了我？”

“这几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追着我不放，我上辈子要是有这么抢手受欢迎就好了。”

赫恩盯着它的利牙，足有手指长的牙齿想要咬碎人的颅骨也是轻而易举。

怪物持续盯着赫恩，从牙齿的缝隙中渗出一滴滴黏液掉落在地，腐蚀得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下一秒，“轰”地一声，它腿部的肌肉绷紧猛地发力，地面瞬间被蹬出一个大坑，而鱼人也在转瞬即逝间以一个蛙跳的姿势冲到了赫恩的身前，一把用爪子死死攥住了他。

力道之大，赫恩只觉自己下一秒就能被这东西挤成肉泥。

【吃——】

【吃！】

【吃！！！】

鱼人的脑袋距离赫恩越来越近，短短的时间，赫恩已经把能活命逃生的方法都给想了个遍，就当他已经开始控制身体上的裂口们悄悄对着鱼人的手心下嘴时。

对方接下来的话让他整个人怔在了当场。

【吃了我】

这是鱼人对他所说的话，但与其说是”说”，它的口气更象是一种指令。

只是听到这样的一句阿比耶斯语，赫恩身上的众多裂口便已经按耐不住地疯狂蠕动，从未有过的诡异猩红光亮自它们的深处迸发而出。

但即便如此，那些裂口还是没有更多的行动，大概是吃了鱼人这样的庞然大物对它们而言还是有些艰难，它们今天已经吃得太多，当下食量受限。

在一定程度上，它们还需要赫恩的命令才能解放食量。

【……！】

【……！！】

裂口们进食的欲望已然达到了顶峰。

所以，应不应该让它们吃？

裂口们深处的眼睛希冀地晃荡，抓着赫恩的鱼人也没有分毫要放开他亦或者能够交流的意思。

赫恩闭上了眼睛，继续尝试挣脱，挣不开。

当他再度睁开眼，完全的决然与杀意已经彻底将其目光侵占。

“吃了它。”

一个简单、却高于一切的命令。

裂口们顿时像奔赴欢宴的饕客一般，自它们的深处伸出无数污浊且不定性的触手将体型庞大的鱼人包裹，刹那间，消化液便开始将整个鱼人分解，彻底拖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赫恩能清淅地感受到裂口们在自己皮肤表面所撑开的巨大弧度，也能感受到它们在拖拽起庞然大物时，自己所遭受的撕裂感。

他有了一种自己的身体不再是自己的错觉。

这一刻的他象是一种被真菌寄生的虫，任凭真菌在自己体表疯长，直至它们完全失控，而自己则彻底成为一具空壳。

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一个小时后，处理完凶案现场的赫恩叼着红酒杯漫步在夜幕中的黑港，面无表情地用纸巾擦拭着手指缝隙中的血液，又随意将染血的纸丢入了脖颈处的裂口中。

在做完这一切后，青年微微松口，手接替嘴巴将酒杯端起，而后被送向嘴边由青年仰颈将其一饮而尽。

酒杯落地，“啪”。

清脆裂声刹那间将夜色刺破。

蠕动的血肉，变异的巨大鱼人。

以及明明应该是因为诱拐黑港本地人士做人体实验才恶名昭彰的医生比利，他的实验室里没有半点人体，全是鱼。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诡异了。”

“更诡异的是，我竟然觉得鱼腥的味道很不错……”

为什么自己会开始和它们共享部分味觉？

“嘎吱”一声，裂口合拢利齿，将染血纸巾吞咽下深不见底的黑渊。

一点点处理现场太慢。

为了报复，亦或者为了找寻更多讯息，赫恩直接翻遍了医生比利的家，控制裂口将某些不适于曝光的东西全给吃光。

这么一抄家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些线索。

首先，他并未在比利的家中发现任何如希德尔船长所描述的人体组织，只在地窖中发现了部分被浸泡在防腐溶液中的鱼肉。

有的鱼肉表面还带有鱼皮与鳞片，内部则是独属于鱼类的尖锐骨骼。

其次他发现的较为重要线索便是：

【一张黑白画稿】：粗略用铅笔绘制了某种人外生物的模样，并在下方标注一定要用适配的活体进行收容装箱。

但在赫恩看来，这画稿只是黑漆漆一片，边际存在羽毛般的触手，仔细辨别能看出上方存在着由橡皮擦出的一道道高光，不知是否与他身上的裂口有关。

于是赫恩指着画稿对身上的其中一道裂口发问。

“这照片是你吗？”

裂口不会说话，自然无法回答。

【一份字迹被水浸泡过的信件】：显示买家不止医生一人，上方只言片语地提到了“大衮秘教”、“潮汐的正确时刻”和“晋升仪式”，赫恩看不大懂，但隐约察觉到这些东西似乎同一个古老的深海崇拜有关。

当然，上方也出现了其他的货物。

但是那些货物们到货后莫明其妙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