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长出腿便忍不住绷紧后腿的肉块纵身一跃，径直地跳在了赫恩的身上，连带着腿上的触须也深深刺入赫恩的血肉中，发出“噗嗤”的声响。
那一刻的赫恩惊诧地发现，自己的皮肤表面竟然开始涌出出现灰绿色且布满粘液的鳞片。
但下一秒，距离最近的一道裂口便直接张开，从深处涌出触手般的喉管死死地缠绕着猎物，将它们拖入到裂口内部。
裂口内部就如同一群无论如何都填充不满的黑洞，赫恩眼睁睁地看着硕大的长腿组织从自己的身上消失，连半分存在的痕迹包括它所带来的鳞片毒素都未曾留下分毫。
紧接着，面对蜂拥而来的组织，裂口们如法炮制，一点点将它们蚕食得一干二净，偶尔赫恩还能够听到自己身上的尖牙摩擦声。
他的喉部一腥，只感觉自己在那一刻吞下了无数的生鱼，现在整个口腔都是噙满消毒液的生鱼味
“咕嘟咕嘟。”
炉上的红酒还在烹煮，赫恩随手将容器从火上取下，放置在一旁。
比利也在此时惊醒了过来。
他满眼震惊地看着四周发生的一切，看着自己一直以来辛劳准备的实验素材通通毁于一旦。
可最令他畏惧的，还是站在一片破败与血腥中央，那名满身裂口与鲜血，黑发绿眼的邮差。
不，现在对方邮差身份明显存疑。
哪里会有邮差如此凶残！？
这还是人吗？
在注意到医生情绪几近崩溃的目光后，赫恩也是迈步来到了对方身边，尽力地挤出了一丝和善笑容。
“其实仔细品味一下，医生你准备的东西还蛮好吃的，就是样子怪了点。”
比利：“……”
“刚才是我冒犯了，我个人经历了太多大脑无法接受的事，情绪难免有些激动。”
赫恩伸手帮一条裂口拭去“嘴角”的残渣，紧接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货物订单，蹲下身明晃晃地放在对方面前。
“正式向您介绍一下，或许您有些健忘了，这才是您包裹完整的信息。”
“一项不漏。”
“既然现在您的货物已成功送达，那么，要不要顺带签收一下，给个好评？”
比利满身剧痛，仍要被迫强撑着看完了赫恩所递给他的那张货物单，货物号，货物内容乃至接头地址都在上方标注得一清二楚。
他瞪大眼睛，眼球在眼框中飞快转动，时不时看向货物单，又时不时看向……赫恩。
渐渐的，比利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大。
这人，这人是他买的东西！？
海上运输滞留的货物在挣脱货箱后，自己找到了买家。
医生几近眼前一黑，不敢想象这样的事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现在您能够告诉我，该怎么才能把我身上的这些东西清除了吧？”
赫恩特意等待对方看完货单上内容，才再一次伸手用力掐住了对方的脖颈，一点点感受着手下动脉的跳动，看着对方的脸色从完全正常变得紫青。
“为了这次的运输，我们一整艘船全军复没，所以能否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买这东西？卖家又是谁？你还有没有其他合伙人亦或者投资商？”
“怎么才能把我身上的东西清除？”
“说——不然我就杀了你。”
赫恩的语气比起刚刚已经变得收敛了许多。
礼节都是装给活人的，对于死人用不上这些。
对方现在还是个活人，可以礼貌些。
不过等他死了就不是活人了。
随着赫恩逐渐收拢的手用力，比利的视野也愈发漆黑，他剧烈地咳嗽，鲜血自他的嘴角溢出。
在他的眼中，赫恩所带来的压迫感已经不亚于死神，当青年的手攥紧的那一刻，死神的镰刀便已经抵上了他的灵魂。
属于生命的沙漏在飞速滑落。
说不说，说不说。
说。
我什么都说——
我会说！
“你倒是松开点手给我说的机会啊！”
最终，求生欲还是大于了一切。
医生双目充血地看向赫恩，用力扒开他的手。
无法言喻的憋屈一股脑地涌上男人的心头。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货物会带着货物单自己找上门来，而且还是以挣脱“外包装”的模式。
这东西都在海上无声无息那么久了，不是滞留件吗？
自己雇佣的那些人全都是吃白饭的！他不就少给了他们一点金镑，他们至于这么对他吗？
泪水无声自眼角滑落，男人几乎是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嘶喊。
“我说还不行吗！求求你别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什么都告诉你……我——”
他最后的一句“我”还未说完，整个人忽地面色一变，下一秒的比利猛地推开了赫恩的手：“滚开！你们都滚！都滚！”
“你怎么了？”赫恩险些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往外说，我真的什么都还没说，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真的没有背叛——啊！！！”
医生在地上疯狂翻滚，好象在那一刻看到了极度恐怖的事物，五官一点点地向外渗出黑血。
赫恩连忙起身，紧接着他便看到眼前医生整个人的身躯正以可怖的速度变得臃肿起来，就仿佛一个被人用管子插着无限注水的气球。
医生撕心裂肺的喊声近乎响彻夜空，他痛苦地抓挠起自己的头颅，嘴角又以不似人类的弧度开裂，逐步变得凸出，骨骼也在“咯吱咯吱”地疯长。
青黑色的鳞片一层层出现在人体的皮肤表面，短短的几秒钟，原本正常的人类便已经生长出了形如鱼类的脑袋，其庞大的身躯撑破了一切衣物，鱼鳍从他的背后与双臂处锋利地延伸，恍如切割的镰刃。
“我……怎么……差点……泄密。”
“泄密之人……唯有死路一条——”
这是从尚且存活的医生的口中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在他喊完这一句之后，那鱼头人身，身形足以填满半个房屋的怪物瞳孔已经完全泛白。
它微微裂开巨嘴，腥臭的绿气从其口中泛滥而出。
医生比利，至此完全死亡。
泄密死路一条。
别人都是骗他的。
不泄密也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