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陡生!
那具无头的、本该彻底死去的尸体,猛地动了起来!它不是挣扎,而是以一种异常平稳的甚至带着诡异仪态的动作,自行站立了起来。
赫恩瞳孔骤缩,瞬间将手杖横在身前摆出防御姿态,心中警铃大作。
这东西怎么没完没了!
但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只见比利那庞大的身躯,弯腰,伸手,精准地拾起了滚落在地的头颅。
然后,一幕让赫恩脊背发凉的景象发生了:周围的一切,破碎的地面、飞溅的泥土、战斗的痕迹,乃至比利那具无头的躯体和他手中提着的头颅都开始变得模糊虚幻。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此刻拨动时间的指针,将发生过的一切强行倒带。
一切的一切,都在赫恩的眼前飞速回溯又重组。
裂开的地面弥合如初,翻起的草皮恢复青绿,溅落的污血消失无踪。
比利的躯体提着脑袋,一步步倒退着,向着赫恩行了礼,紧接着重新没入那个巨大的墓穴之中,泥土自动复盖,墓碑重新立稳,仿佛从未被破坏过。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除了赫恩和他手中的漆黑手杖,周围的一切都恢复到了他初到此地时的模样。
死寂,迷雾,冰冷的墓碑。
若非那根由煤油灯幻化、依旧散发着冰冷寒意的手杖还紧紧握在手中,赫恩几乎要认为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包括血腥的贯穿与斩首都只是一场逼真的幻觉。
“那东西刚刚是在对着我行礼?”
“这场梦越来越诡异了。”他低声喃喃自语,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手杖传来的坚实触感反倒是此刻唯一能触及得到的真实。
此刻哪怕是再不想承认,赫恩也得说——
他有些开始怀念起别西卜了,至少有那家伙在会让他的内心安稳一些。
尽管从长远角度来看,赫恩所遭遇的最大的危险就是源自于它。
他转过身,不再理会那座已然“复原”的坟墓,拄着手杖,继续向着墓园更深处前行。手杖点地,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在浓雾中显得格外清淅。
黯黑的杖身似乎拥有某种力量,将周围试图涌来的迷雾隔绝在尺许之外,开辟出一个相对清淅的移动空间。
如果比利的墓穴能在这里出现,那么,另外两个与他死亡息息相关的熟人——深渊大祭司库伦斯,以及导师拜姆,他们的安息之地,很可能也在这片无尽墓园某处。
迷雾似乎永无止境,两侧的墓碑样式逐渐变得崭新,仿佛在昭示着时间流向。
赫恩的目光细细掠过每一块石碑上的铭文,查找着那些刻印在记忆深处的名字。
终于,他的脚步在一座看起来相对整洁、石材也更为考究的墓碑前,戛然而止。
石碑上,刻着他无比熟悉的名讳。
【深渊大祭司长眠于此】
冰冷的文本,却在此时被灌注了沉重如山的分量。
“这里果然有我的老熟人。”赫恩凝视着那行字,脸上并没有浮现出面对比利时的凝重与杀意,反而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欣慰。
能在这种地方看到“故人”,本身就意味着他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然而,所谓的欣慰情绪只是一闪而过。
比利的先例犹在眼前,赫恩并不敢大意。
他握紧了手杖,指腹触及着冰冷的杖身,全身肌肉再次进入蓄势待发的状态。
不知道有关他的“安眠”又会孕育出何等可怕的怪物?
赫恩站在原地,如同雕塑,只有锐利的目光在墓碑与周围浓得化不开的迷雾间缓缓扫视,谨慎地评估着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危险。
可他等侯了许久,预知的风险也没有出现。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恨我?”
求知欲往往就象一颗种子被种下,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持续生根发芽。
赫恩知道此时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一刻,他却选择站在了墓碑的前方一动不动,并用手杖的末端轻轻敲打起了地面。
“咚,咚。”
“我需要证明一个猜想。”
“咚!!!”
他上前一步,紧握手杖的手猛地发力,在一瞬间斜向劈开了库伦斯的墓碑,又一脚踩在了对方的墓碑上。
“这都不出来?”
赫恩低下脑袋看向地面,按理来说,库伦斯对自己的憎恨不可能低,如今自己都把他的碑给劈了,对方还没有分毫反应。
最大的可能就是库伦斯并不在这下方。
实践出真知,好奇心旺盛的赫恩为了探究对方到底在不在,当场选择将对方的坟给刨了。
借助手杖的腐蚀与吞噬能力,想要做到这些并不困难,他只需要将手杖伸向地面并对它传达自己的意志,手杖便会自行腐蚀其半径三厘米范围内的一切。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比铁铲好用得多。
也是借助着它,赫恩很快便在地底距离地面三米处找到了一面棺材。
他用手杖戳了戳棺材板,内部传来空空如也的回声。
这完全是一具空棺材。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里面没有任何东西……所以大祭司去哪里了?”
“难不成就因为我取代了他的身份,导致他整个人都从世上消失?”
想到这里,赫恩迅速离开了墓穴,而整座墓穴也在赫恩离开的那一刻经历了时间逆转,松动的土壤再度回归原点,仿佛一切的一切都从未发生。
这一刻,赫恩再去看向墓碑,墓碑上方的名字已经发生了改变。
原本属于深渊大祭司的名字消失了,整座墓碑上的内容完全变成了空白。
“以此类推,拜姆的坟墓也是如此。”
赫恩摩挲起手杖的把柄,转身继续向着前方走去,这条路太过漫长,不计其数的墓碑极其容易让人产生视觉疲劳。
但最终,赫恩也没有发现任何写有拜姆名字的墓碑。
在他前行到某个路段的时候,连绵不绝的墓碑分布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