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站台笼罩在铁灰色的雾气里。幻曜辰把脸埋在斗篷兜帽的阴影下,跟着运输队沉默地登上货运车厢。
铁皮车厢在启动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震得木板座椅上的冰碴簌簌掉落。
幻曜辰摇摇头,把酒瓶推回去。男人耸耸肩,自己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时露出颈侧的胶神会刺青——三枚交叠的狼牙。
车窗外的景色逐渐被苍白的雪原取代。幻曜辰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凝结成霜,他用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画着∞符号。
运输队其他成员都在打盹,只有车厢连接处传来规律的、像是某种密码的敲击声。
不知过了多久——
列车员的喊声惊醒了众人。幻曜辰跟着队伍走下月台,靴底刚接触地面就陷进半尺深的积雪。
北境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但他只是紧了紧斗篷——体内的灰雾让寒冷变得像隔了层毛玻璃。
检查站的红发女兵草草翻了翻他们的证件:\"货物?\"
幻曜辰低头快步通过关卡,心脏在胸腔里重重跳了一下。他想起天月牙说过的话——【无论发生什么,胶神会都不会承认你的存在】。
运输队钻进蛛网般错综的巷子。积雪掩盖了地面的血迹,但墙角偶尔能看见冻僵的老鼠尸体,每只都被开颅取走了大脑。
门开了一条缝,腥臭味扑面而来。幻曜辰最后看了眼巷口飘动的国旗,跟着队伍踏入地下。
酒吧比想象的更空旷。四张木桌,一个吧台,酒保正在擦拭永远擦不干净的玻璃杯。角落里唯一的客人抬起头——鸟嘴面具的金属长喙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
他的话没能说完。鸟嘴人突然抬手,领队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般爆开。鲜血溅到幻曜辰脸上时还是温热的。
“什么!?”
酒吧内的煤油灯突然剧烈摇晃,将鸟嘴人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物。
“你们都得死在这里!”鸟嘴人发疯似的冲了过来。
幻曜辰的小刀与金属鸟喙相撞,迸出一串火星。
幻曜辰借力后撤,靴跟在地板上刮出两道白痕。他余光扫向身后——运输队的成员们呆立在原地,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无形的精神波动如涟漪般扩散。距离最近的两个队员眼皮一翻,直接栽倒在积满污垢的地板上。
其他人像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最后一个倒下的人甚至打起了呼噜。
回答他的是四周房门突然爆裂的巨响。五只胶兽破门而出,黏稠的躯体在灯光下泛着病态的蓝光。
最可怕的是——它们完全没有散发任何气息,就像凭空出现一般。
第三只胶兽从天花板扑下。幻曜辰猛地踹翻吧台,厚重的橡木桌板将胶兽暂时压住。他趁机跃上吊灯,在摇晃的灯光中喘息。
五只胶兽同时仰头,复眼里映出吊灯上的人影。幻曜辰摸向腰间,却想起小刀还插在鸟嘴人的面具上。他忽然笑了,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愚者牌。
胶兽们突然集体僵直,黏液从体表瀑布般滑落。
幻曜辰站在酒吧中央,五只胶兽从不同方向缓缓逼近。
黏稠的胶质从它们体表滴落,在地板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孔洞。
第一只胶兽猛地扑来,半液态的前肢化作尖刺直取咽喉。幻曜辰连躲都懒得躲,任由那根尖刺戳在颈动脉上——
胶质尖刺断成两截。幻曜辰的皮肤上连个红印都没留下。
胶兽的复眼里闪过一丝困惑。没等它反应过来,幻曜辰已经抓住它的头部,像捏气球般\"啪\"地捏爆。
蓝黑色的胶液溅了他满手,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蒸发成刺鼻的烟雾。
胶兽们发出高频嘶鸣,同时发起攻击。两只从天花板垂下黏液绳索,一只钻入地板,最后一只直接液化漫过桌椅包抄。
幻曜辰叹了口气。他突然加速,身形在昏暗的酒吧里拉出残影。
第一拳击碎左侧胶兽的核心,回身肘击打穿另一只的胸腔。钻地的胶兽刚冒头,就被他踩住脑袋碾进地板。
最后那只液化的胶兽已经爬上他的小腿,正疯狂尝试渗透皮肤。
幻曜辰低头看着它徒劳的努力,忍不住笑出声:\"省省吧,你们那点腐蚀性\"他伸手揪住那团胶质,像拧毛巾似的拧出一地蓝水,\"连我汗毛都伤不了。\"
五团溶解的胶质在地上蠕动,试图重新聚合。幻曜辰从吧台拿了瓶高度酒,浇上去后打了个响指。
转身走向昏迷的鸟嘴人,幻曜辰蹲下来敲了敲金属面具:\"喂,醒醒。反应,他直接掀开面具——是个满脸雀斑的年轻人,嘴角还挂着口水。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的油漆桶上。十分钟后,鸟嘴人的面具被涂成了粉红色,胸口还用荧光漆画了只乌龟。
幻曜辰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当第一个队员揉着眼睛醒来时,只看到满地焦黑的胶质残渣,和那个满脸油漆、胸口画龟的鸟嘴人正抱着冰块打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