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县委小会议室。
枫桥县五人小组会议召开。
参会人员包括县委书记楚清明、县长葛洪、专职副书记郭凡、纪委书记铁牧昀、组织部长王海峰。
这是县里最高层级、决定核心人事和重大事项的会议。
楚清明坐在主位,面色沉静,目光扫过在场四人,最后落在葛洪略显僵硬的脸上,淡淡开口:
“今天开个短会。主要议题只有一个,谈谈我们枫桥县的干部队伍风气问题。省纪委工作组刚刚入驻,我们要主动作为,不能等、不能靠。”
如此说着,他话锋一转,像是随口提起:“对了,我听说,彩虹镇的党委书记朱朝喜,昨天晚上被县纪委带走了?牧昀同志,你现在说说具体情况吧。”
铁牧昀立刻坐直身体,声音沉稳地汇报:“是,楚书记。最近这段时间,我们经常接到群众实名举报,反映朱朝喜生活作风糜烂,天天出入高档娱乐场所。昨晚,我们根据线索,在‘水云间’会所里,当场抓获了朱朝喜。”
楚清明闻言,故意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哦?在会所吗?也许是正常接待应酬,又或者只是做个按摩放松一下呢?”
铁牧昀知道楚清明这话,是在恶心葛洪,便竭力配合他,详细描述起来:“书记,如果只是正常按摩,那我们也不会轻易行动。当时,朱朝喜全身光着趴在按摩床上,两名女技师,同样衣衫不整,给朱朝喜进行所谓的‘柔式按摩’。现场不堪入目,证据确凿。”
原来如此。
楚清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重重一拍桌子,声音严厉道:“这!简直荒唐!这就是我们的镇党委书记?深更半夜,行如此龌龊之事!简直是害群之马,人民的蛀虫!素质低下到了极点!”
他话音刚落,组织部长王海峰立刻抢着发言,同样语气愤慨,极力附和,就主打一个跪舔楚清明:
“楚书记,您刚刚的批评,太对了!朱朝喜这个人,就是素质极其低下!他在彩虹镇,那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镇上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干部,他哪个不惦记?就连下面几个偏远山村里的年轻女教师,他都能叫出名字来。依我看啊,他的心思根本没用在工作上!这次抓了他,真是大快人心,为我们枫桥县清除了一个毒瘤!楚书记,还是您明察秋毫啊!”
葛洪看着王海峰那副急于表功的谄媚嘴脸,气得肝疼,脸色铁青。
特么的!
王海峰这个叛徒,这么快就跳出来了!
而他也知道,随着第一个叛徒出现,那就意味着,堤坝已经出现了裂口。
后面,肯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楚清明却没有理会王海峰的马屁,目光再次转向葛洪,好奇问道:“葛县长,我记得……这个朱朝喜,以前好像给你当过联络员?”
该死!
楚清明借题发挥,接下来要针对自己了。
葛洪心里猛地一紧,就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然后声色俱厉地撇清关系:
“楚书记!您可别误会!朱朝喜是给我当过联络员,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如今,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他个人道德败坏,跟我葛洪没有任何关系!另外,我对此人也是深恶痛绝!”
楚清明不置可否,又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专职副书记郭凡,语气意味深长:“郭凡同志,你刚来不久,可能不了解情况。像朱朝喜这样的干部,虽然只是个例,但影响极其恶劣。这说明我们之前在干部教育和监督管理上,存在很大的盲区和漏洞啊。你觉得呢?”
郭凡被楚清明点名,心脏立马怦怦直跳。
他先是看了看面色铁青、明显失势的葛洪,然后再看看稳坐钓鱼台、手握尚方宝剑的楚清明,又瞥见已经公然倒戈的王海峰,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想到这,郭凡当即不再犹豫,立刻站起身,面向楚清明,语气诚恳:
“楚书记,您刚刚的批评一针见血,发人深省!我虽然来的时间短,但也深刻感受到,我们县部分干部的思想境界和纪律意识,确实有待提高!朱朝喜事件,就是一个惨痛的教训!我认为,必须以此次省纪委工作组入驻为契机,在全县范围内开展一次彻彻底底的干部作风整顿!我完全拥护楚书记的决策,坚决配合纪委和组织部门,把这项工作开展好,肃清余毒,重塑风气!”
他这话,等于是在五人小组这个核心圈子里,公开宣布了,他已经向楚清明投降效忠。
葛洪:“???”
他是万万没想到,郭凡也这么没骨气,这么快就倒戈了!
唉!完了!
如此一来,组织部长、专职副书记、纪委书记……
这五人小组里,除了他之外,已经全是楚清明的人了!
而他孤家寡人一个,还玩个球?
楚清明眼看大局已掌控,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夸了郭凡一句:“郭凡同志能及时认识到问题,转变思想,这是好的。说明我们的班子,是有战斗力和自我革新能力的。”
郭凡连忙谦卑地回应:“这都是楚书记领导有方,指引明确。”
随后,铁牧昀再次开口,扔出了一颗更为重磅的炸弹:“楚书记,根据我们初步审讯和掌握的线索,朱朝喜的问题,远不止生活作风。他还涉嫌利用职务便利,在工程项目中贪污受贿,并进行权色交易。而且,他还主动交代,为了谋求职务调整和获得项目支持,曾向县财政局局长万同政,行贿共计人民币五十余万元。”
楚清明眼神一冷,毫不迟疑:“查!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至于葛洪,他听到“万同政”三个字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万同政乃是他的绝对心腹,掌管着县财政大权!
楚清明此举,这是要砍断他最后一条臂膀啊!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感到了一阵彻骨的悲凉。
……
散会后,葛洪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办公室,反锁上门,如同困兽般焦躁踱步。
下一秒,他果断拿出手机,疯狂地拨打市纪委副书记贝海嘉的电话。
一次,两次,三次……依旧无人接听。
葛洪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疯狂的狠色。
随后,他不再拨号,而是快速操作手机,登录一个加密网盘,从中截下一张照片,给贝海嘉发了过去。
图片发送成功。
不到十秒钟,葛洪的手机就尖锐响起——正是贝海嘉打来的!
葛洪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脸上露出一种报复快感和破罐破摔的狞笑。
他没有立刻接听,而是任由铃声响了好几次,仿佛在欣赏对方的惊慌。
之后,这才慢悠悠地按下接听键。
电话刚一接通,那头就传来贝海嘉气急败坏、又惊又怒的咆哮:“葛洪!你他妈疯了?!你想干什么?!啊?!”
葛洪拿着手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话:
“贝书记,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