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仅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在心里暗骂一声。
“完喽!”
那叫喊之人他倒也认识。
或者说能在这一片混日子的,没人不认识这家伙。
金鳞帮二当家,江湖人送外号:豹子头,雷混。
和名一样,这家伙就是个混世魔王,打娘胎里就是个招灾惹祸的主,多亏这金鳞帮帮主是他大哥,这才勉强能管得住他点。
但自从那帮主被人杀后::
反正只要远远地听着他过来,大伙都会是绕着走。
谁料到今天不知怎么的,命犯太岁,好好地逃着难,居然遇到这家伙了!
张三有心跑路,但实在舍不得这入城的机会,于是思前想后半天,千脆窝下身子,往旁边雪地里一藏。
而那年轻人看着可乐,还在笑道。
“兄台,你这是在学驼鸟吗!”
我驼你个奶奶!
还有,那是什么玩意?
张三在心里暗骂一声,接着恋着嗓子说道。
“你没看到那家伙在寻仇呢!我跟你说这雷混可是天生神力,干起仗来六亲不认,你被波及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然而那年轻人只是在笑,甚至还高高地仰起脑袋,似乎是想要看看热闹。
张三也没那个心思去管他,仅是尽量蜷缩着身子,将自己藏的更加隐蔽一点,更象是一具不起眼的路倒户一般。
不多时,随着人群如退潮一样散开,一个带着数十帮众,身高超过仿若巨人般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里。
不得不说,张三说的确实没错,起码从外形上来看,这位着实有够唬人一铁塔般的身躯踏过积雪,两迈克尔的骨架撑起结的肌肉,眉骨高耸压住一双铜铃眼,看起来倒只有三分象人,七分更象是钟道捉鬼图中走出的家伙。
见那身影越逼越近,张三哆嗦的也是越来越厉害。
今天我出门指定是没看黄历,怎么这煞星反倒是靠过来了.等会,不会他要找那白门中人就在这附近吧?
张三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想到这种可能性,当即便着身子,以那毛虫起身的模样,一点一点往外挪去。
然而。
不知为何,那雷二当家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片刻,闷声闷气的言语就此响起,
“你就是那个白门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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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对谁说呢?
然而没等张三反应过劲来,一直温和笑着的年轻人便接口道。
“正是,在下白门中人,请问阁下有何指教?”
张三一愣,瞬间脸色变得那叫一个精彩。
妈的,这回算是惹上麻烦了一一我他娘的没事多那个嘴干嘛!
然而对持的双方谁也没理会他。那雷混甚至都没看上他一眼,只是死死地看着年轻人,就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并没有动手,而是强压着火气,质问道。
“就是你杀了我家帮主?”
年轻人笑的仍然浑然不觉。
“请问你家帮主是哪位?”
“你!”雷混牛眼一瞪,仿佛当场就要骂出声来,但很快的,他还是咬紧牙关,继续道。
“三日前,合江城,你当街杀了的那个!”
“哦,你说他啊。”年轻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一但马上,话锋又是一转。“那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什么问题?我能有什么问题??我他妈的能有什么问题???”
雷混终于是忍之不住,指着年轻人,吐沫横飞地破口大骂道。
“帮主不,我大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加害与他?他这人行侠仗义,为人良善,这些年来不知帮了多少人,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你手上”
听到这话,张三,乃至于所有远远围观的群众,都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行侠仗义为人良善?你特么说的是一个人吗?
那年轻人也是一愣,接着也是哑然失笑。
谁他妈这么说的?我要活拆了他!”
年轻人往旁边一臀。
张三哆嗦的更狠了一些。
不过年轻人也没揭发,而是就这么笑道。
“那你是为了何而来,报仇吗?”
虽然这话语声足够温和,但也算得上是十分赤裸裸的挑了,有那帮众当即忍不住,拔出刀就想要喝骂一但旋即,就被雷混所拦住。
这出了名的莽汉如今却象是一反常态一般,盯着年轻人,然后阴狠的笑道。
“如果我们馀大当家还在的话,借你三个胆子你也不敢这么嚣张:::他老人家是真能活剥了你的,可惜,现在他失踪了而且我也知道,你一身剑术高明,我大概不是你的对手。”
“但是吧大哥常说,在道上混,是得长脑子的。”
说话之间,只见得不远处有一片人影压了过来,初看时大概百来号人左右,
都穿着官兵的制服,看起来应该是附近的绿营兵。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群人手里拿着整整几十张弩,而且模样端正,看起来应该是这年头少见的精锐。
雷混终于是笑的畅快了起来。
从十来天前开始算计,又花光了帮里大半的积蓄,为的就是这一刻。
狗日的,就算你是真神仙下凡,这加起来上百号人围攻之下,你也得被活生生的射成刺猬!
而年轻人看着这副架势,也只能是笑着摇摇头。
这位自然是重新进入剧本的周游。
和瓢千粼书信中所说的一样,在再一次回到这个世界时,他已然不在那个战场。
而待到急赶慢赶赶过去之后,硝烟早已散去,只剩下白雪中乱糟糟的脚印,
还有一滩早已冻实了的血迹,证明着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周游又隐蔽的打听了一下,甚至还冒险抓了几个舌头,终于知道鄯千粼最后是开枪自杀而亡一一然则,清兵却没有象惯例那样其尸。
到不是说他们不想,而是据那舌头所说,当时霍恩本想是将这尸体送往bj,
由太后亲自验收的。谁想到在一场暴雪过后,鄯千倒的户体却在突然间不翼而飞。
当时还有儿个土兵的胡言乱语,说是在那风雪交加的深夜里,忽然见到天边裂开了个口子,然后从其中伸出只罗盖般的佛手,一把抓住那冻僵的户体,接着伴随看点点佛光,居然形成了个莲花宝座,驮看千粼,就此往天际飞去:::
换成平常日子,这话绝没有多少人相信,但在班师的途中,他们也见到了动乱四起,于是这流言也越演越烈,最后霍恩不得砍了几个脑袋,这才勉强稳定住军心。
不过周游倒是门清。
大概是枯禅寺的大师终究是出手了,虽然没有拦下鄯千粼的自裁,但总算是让他死后也能得到些安宁。
只是。
周游这一肚子的屈往哪发泄!?
他并不怨嘢千粼骗了自己,甚至这家伙实话实话他都实话实说一路走到地,
他怨的到底已如此无能,到最后也没救下这么一个为国为民的大家!
周游也是人,也会迁怒。
所以说,这一路上的各路妖魔鬼怪,拦路盗匪,可都是倒了大霉了。
至于这个金鳞帮帮主
依稀记得这家伙吃了好几个绝户,自己听了些哭诉,当时又恰巧喝了点酒,
于是干净利落地在街上就把他砍了
现在看起来,倒有些麻烦?
不过在环顾一圈后,周游又摇摇头。
算了,也不算是麻烦。
他虽然依旧用的是别人身体,但经过鄯千粼这一个节点后,须弥戒又解封了不少,现在佛祖舍利,断月弓,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都拿了出来。
如果真想杀光这百来号人可能力有不及,但单纯杀将出去还是没啥问题的。
而就在他沉思的时候,那雷混已经陪着笑脸,凑到了官兵中一个头目的跟前。
说真的,以他这身高两米长相凶恶的模样,做出这种谄笑的样子实属是违和的紧一一但他非但不以为耻,反而笑的越发璨烂。
“这位大人,此人就是我说的贼子,胆敢当街杀人,实在是罪罪罪,
旁边一个帮众适时提醒了一下。
“二当家,是罪不容恕。”
“对,没错,就是罪不容恕!您看我都把您带过来了,还是赶紧宰不对,是抓了这贼子为好”
然而对着他这一番殷勤,那长官只是用鼻腔中哼出了一个音。
“恩。”
不是,怎么到这时候又装上了?当初收我银子时你可不是这般模样。
雷混有点摸不到头脑,但还是继续说道。
“不过还请大人注意,那贼子手上着实有两把功夫的,我大哥也算是个好手了,结果在其手上没过两三招,就被他给斩掉了头颅
,
可长官回复的依旧只是个单音。
“恩。”
::这人有病吧?
雷混这回是彻底茫然了起来一一这和会之前说的可完全不同一一不过看那土卒已经将弩箭上弦,并且开始驱散闲人时,他还是长舒一口气。
虽然人有点毛病,但终归是讲信用的。
他也招呼起其馀帮众,准备配合官兵,给那人来个狠的。
你丫的最好祈祷之后能干净利落的死了,否则的话,
而就在雷混想着狠话的时候,周游这里也做好了准备。
几张符篆倒扣在手心,袖口里藏好了纸人,再备好铜钱以作不时之需,最后将万仞出鞘,身子微微弓起,做出准备冲锋的姿势。
毕竟身边还有个躺户的,他也不象随随便便伤及无辜。
只是。
还未等他动手,那些官兵却齐齐做出了个莫明其妙的举动。
他们忽然倒转身体,将箭矢对准了雷混,以及那些一脸懵逼的帮众。
::大,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那贼子分明就在那面,您对准我们是干什么”
那长官终于不在说“恩”,而是吐出了一句极为冰冷的言语。
“我并没有搞错什么,这次抓的就是你们。”
:什么?”
看着雷混那明显转不过弯的神情,长官从袖口里抽出了一张纸,然后念道。
“同光三十四年,五月,雷混与其兄自西口抢劫商队,上下几十人无一活口,尽数被屠戮殆尽,按大清律,是为凌迟之罪。”
“同光三十四年,十二月,雷混独自传入麻村,强暴了当时新婚没几日的赖娘子,并且杀其夫,使其上吊,按大清律,是为斩首之罪。”
“同光三十五年,七月,雷混与其兄,以及金鳞帮帮众数名,因琐事与岳阳楼店家产生争执,后聚众焚烧店铺,虽未造成死伤,但按大清律,是为纵火重罪,需流放千里”
“同光三十六年,一月,只因一乞弓不小心蹭到裤腿,雷混将其在大街上当场活活打死,按大清律,需监十五年以上...
“同光三十七年
“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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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罪行宣读下来,雷混冷汗直冒。而到了此时此刻,他也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终于忍不住怒吼道。
“你他妈在算计我!狗日的,你明明收了我那么多钱一一然而长官却只是露出了个冰冷的笑容。
“从你这所收脏银,我已全部禀明上头,并且将会充作军费,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话罢,那长官看着已然惊慌失措的人群,想了想,还是挥下了手。
“按照正常来讲,我这里应该是先客套客套,说一下投降不杀的,但现在乱世用重典,所以"
“全部处刑了吧,记得,别留活口一一要不然到时候还得上堂会审,怪麻烦的。”
半响,血腥味弥散于整个旷野。
雷混短暂的还想要反抗一下,但在弓弩的齐射之下,最终也仿佛是个刺猬一般,被活生生地射死在地。
周游就那么看着,没有阻止,但也同样没有收回剑。
反倒是那个长官在杀完人后,先是示意手下收尸,然后恭躬敬敬地走到他面前,也没管那随时都能取他性命的剑锋,而是弯下腰,小声说道。
“请问,是周先生当面吗?打扰您是在不好意思。
“我家将军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