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凭什么查我?!”
“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议会!!他这是践踏规则!是强盗行径!!!”
他气得浑身发抖,显得狼狈而疯狂。
当家做主这么多年,他从没这么丢脸过!
几位议员面色各异,有的眼神闪铄,有的面露同情,有的则面无表情。
其中一位年纪最长。
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缓缓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拿起随身携带的一份加密电子文档,随意地翻动了几下。
然后用一种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淡淡道:
“宇文议员,你似乎并不完全清楚第一串行队长这个职位。
“在特殊时期被赋予的权限和含金量。”
他抬起眼皮,看向脸色铁青的宇文擎天:“这个位置,区别于其他串行队长,是由七圣使直接任命。”
“并授予了最高级别的临时决断权,换句话说……”
老者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能够裁定苏无忌行为是否越界,是否有罪的,理论上,只有七圣使本人。”
“在七圣使没有明确表态之前。”
“苏无忌享有在合理怀疑前提下,对任何涉嫌与妖魔勾结的个人或势力。”
“进行包括但不限于搜查,扣押,乃至临时管制其资产的权力。”
??
“开什么玩笑?!”
宇文擎天目眦欲裂,几乎要从疗养仓里跳起来:“七圣使……七圣使怎么会给一个外人如此离谱的权利?!”
“他们就不怕苏无忌无法无天,把整个王城搅得天翻地复吗?!”
年长的议员闻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要怪,就怪你宇文家族,在当年确实是《血族权益保护法案》最有力的支持者和推动者之一吧。”
“这份旧帐如今被苏无忌抓住了,就成了最合理的把柄。”
“他以此为由进行彻查,程序上,我们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他话锋一转,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想必之后,短时间内,他应该也不会再来找你们宇文家的麻烦了。”
宇文擎天闻言,强压下怒火。
皱了皱眉,带着一丝希冀和疑惑问道:“为什么?难道是……七圣使去找他谈话了?要制裁他了?”
年长的议员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缓缓摇了摇头:“找是找了,不过,理由不在这里。”
“那是什么理由?”
宇文擎天追问。
议员看着他,平静地吐出了让宇文擎天如遭雷击的话语:“是因为,你们宇文家除了那些深埋地底,与家族阵法内核绑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或者搬不走的底蕴之外。”
“其馀所有明面上能移动的资产,资源,财物……已经全部被苏无忌带队,搬走了。”
“……”
宇文擎天愣住了,大脑一时间没能处理完这条信息。
“其馀东西……都被搬走了?”
他喃喃重复了一遍,眼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你的意思是……?”
“恩。”
年长的议员肯定地点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却象是在陈述某种既成事实的判决:
“你们宇文家的金库,空了。”
“家族府邸里,从会客厅的古董摆件,到卧室的名画地毯,再到厨房的冰箱,灶具……”
“甚至包括一些看起来还算值钱的沙发,桌椅……基本上,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具体,补充了一句:“根据我们收到的最新消息。”
“已经有部分从你们家搬出来的,带有宇文家族徽记的生活用品。”
“被匿名挂在了王城内部的二手拍卖网站上,据说销路还不错。”
?!
“这……这……强盗!!强盗啊!!苏无忌!!我与你势不两立!!噗——!!!”
宇文擎天双眼瞬间布满血丝,胸口剧烈起伏。
他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眼前一黑,再次直挺挺地晕厥了过去。
……
与此同时,宇文家族府邸。
一间因为所有家具都被搬空而显得格外空旷的房间里。
宇文云缓缓睁开了眼睛。
意识回归的瞬间。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奇异的温暖和柔软。
似乎正枕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鼻尖还萦绕着一缕淡淡的熟悉的清香。
他有些茫然地转动眼珠,视线逐渐聚焦。
然后,他愣住了。
只见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岁左右。
留着顺滑黑色长直发,面容青涩却异常漂亮秀气的少女。
正跪坐在地上,而自己的头,正枕在她并拢的双腿上。
少女见他醒来。
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你醒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活泼的朝气。
宇文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警剔。
这张脸……很陌生。
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不是……
见他这副模样,少女似乎有些不满。
但眼神里却带着妩媚的笑意:“喂,你不会想说你不认识我了吧?我是伽咲啊!”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带着点小得意:“我肯定不能用现在那副尊容来见你啊,别人会怀疑的好不好。”
“这是我二十岁时候的样子,怎么样,没被吓到吧?”
这是伽咲?
宇文云瞳孔微缩,仔细看去。
果然从那双灵动的眼眸深处。
看到了那一丝熟悉的属于伽咲的妩。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一时说不出话来。
伽咲看着他这副虚弱又茫然的样子,收敛了笑容。
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复杂起来:“不过你还真是……让我感到震惊。”
“想不到你平时在外面那副完美无缺的模样,结果在家里过得这么惨。”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爸被他的下属紧急拉去王城中心医院的重症疗养仓了,听说伤得不轻。”
“你妈……过来看了你一眼,发现你死不了,然后就抱着你弟弟走了,不管你了。”
“至于你们家……”
伽咲环顾了一下这间空空如也的房间,嘴角抽搐了一下:
“苏无忌带着人,把能搬走的东西全搬空了,是真的搬空。”
“听说连厨房的锅都没剩下几口。”
“而你……”
她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宇文云,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你还是苏无忌喊那个叫安天岚的家伙,像搬麻袋一样把你搬到这里来的。”
“那些护卫,看到你,都躲得远远的,好象碰你一下就会倒楣似的。”
“是因为以前你父亲执行家法后不允许别人救你么?”
她深吸一口气,总结道:“好家伙,怪不得你会选择添加我们暗渊呢。”
“我之前还以为你只是野心勃勃,或者单纯想获取力量报复白夜,现在看来……”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宇文云沉默地听着。
眼神从最初的茫然,逐渐变得晦暗复杂。
家族的变故,父亲的伤势,母亲的冷漠,护卫的畏惧。
这一切,都象冰冷的针,刺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然而。
当他听到最后,听到伽咲那带着一丝了然和或许是同情的话语时。
他心中那坚冰般的壁垒,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忽然动了。
用尽此刻全身的力气,他挣扎著,缓缓坐起身。
然后,在伽咲有些错愕的目光中。
他伸出双臂,一把抱住了她。
伽咲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但并没有推开他。
她能感受到宇文云抱住她的手臂在微微颤斗。
能感受到他压抑在胸腔里,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复杂情绪。
宇文云将脸埋在她带着清香的发丝间,闭紧了眼睛。
仿佛要从这短暂的接触中汲取一丝温暖和力量。
过了好几秒,他才用极其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
“伽咲……”
“谢谢。”
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此刻全部的力气。
也打破了他内心深处某种一直以来的固执和伪装。
伽咲听到这声谢谢。
目光猛地一怔,那双漂亮的眸子里。
瞬间涌上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触动。
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和共鸣。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也缓缓抬起手。
轻轻回抱住了宇文云那因为鞭伤而不敢用力触碰的后背。
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这么多年……”
“辛苦你了。”
她顿了顿,语气坚定而认真:
“以后,有我陪着你。”
宇文云身体微微一颤,抱紧她的手臂更用力了几分。
片刻后,他松开她,虽然脸色依旧苍白。
但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与以往不同的东西。
他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决绝:
“好。”
宇文云的表情重新变得平静冷漠。
“计划继续,越快越好。”
“哦,我还当你被苏无忌打击的不想干了,毕竟你在他面前被打的咬牙道歉,后面还被他间接的救了。”
“”
另一边。
王城天冕区十层。
七圣使后花园。
奇花异草依旧繁盛,潺潺流水叮咚作响。
园林布局暗合天道,宁静祥和。
仿佛与外界的喧嚣和刚刚发生的惊天风波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苏无忌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白玉雕琢的石椅上。
姿态放松,甚至带着点懒散。
他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雾。
在他面前。
七位气息如同深渊瀚海,容貌各异。
却都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无尽威严的老者,或坐或站,目光平静地落在他的身上。
这七位,正是人族执掌最高权柄的——七圣使。
苏无忌在缭绕的烟雾中抬起眼皮。
扫过这七张足以让整个王城都为之震颤的面孔。
嘴角咧开一个带着几分不羁和随意的笑容:
“所以,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