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温氏这几日待她如此温和
这丫头,小小年纪,竟然还有这样可怕的心机。
吴氏眸子转了转,“温姐姐,你难道当真相信少夫人能说服世子找人替大公子看病?”
温氏叹口气,“倒也不是完全相信,只是终究是个能救命的法子,李长澈心狠毒辣,连自己的同胞兄弟都不顾,我又怎会期盼他真会因为薛柠一个黄毛小丫头就请来赖神医给凛儿看病?”
“姐姐——”吴氏沉吟一声,抬起笑脸,“我娘家那姑娘,你瞧见了没有?”
温氏对吴静漪没什么印象,入府第二日在明华堂见过一次,容色一般,眼神魅惑,身材也比不上薛柠曼妙,她便没放在心上,“见过一回,倒是个乖觉的。”
“我那侄女儿虽不如少夫人生得俊俏,却也是小家碧玉之姿,这回来东京,就是为了她的婚事。”
“你想让我,替她做主?”温氏抬起眼帘,散漫道,“东京高门权贵多如牛毛,你属意哪家?”
吴氏想了想,道,“原是想着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便是,只是如今见姐姐在李家还是这样艰难,便想着,若不然,让她为姐姐所用。”
温氏眉梢动了动,“你的意思是?”
吴氏莞尔一笑,“我也是为了姐姐好,姐姐带着大公子在侯府,身边又都是耳目——”
说着,她看了一眼门口的李嬷嬷,压低声音道,“总之,姐姐想法子培养几个自己人很重要。”
吴氏一向对自己很好,从前便想法子帮她逃离侯府,逃离李凌风。
后来又为她受过家法,还帮她照顾过温家。
温氏心跳有些快,面上却不显,“你想让你的侄女,嫁给李长澈?”
吴氏叹口气道,“这丫头原就是个聪慧听话的,便是不能嫁给世子,给世子做个妾,也能替姐姐分忧。”
温氏蹙眉,“她原本可以给人做正妻,若给李长澈做妾,岂不是委屈了她?”
“哎……”吴氏语重心长,一心为温氏好的模样,“只要能帮姐姐,便是让她受点儿委屈又如何?”
温氏一时间感动得无以复加,“好妹妹……”
吴氏眼圈微红,“姐姐,为了大公子的病,你也要早做打算才是,这些年,世子明明知道神医有法子,可始终不肯松口帮大公子……我也不敢说世子的不是,只是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能在世子身边吹吹枕边风,想来,事情会好办许多。”
温氏沉默一瞬,“倒是个好法子,只是吴姑娘可愿意?”
吴氏笑道,“只要夫人肯赏口饭吃,她自然是愿意的。”
温氏有些心动,手指徐徐摩挲着袖子,“既然如此,此事我来促成试试。”
吴氏低眸莞尔,“那妹妹便等着姐姐的好消息了。”
“恩。”温氏心思百转千回。
想着薛柠既然无事,她也懒得去濯缨阁那晦气的地方走一遭。
只要看见李长澈那张脸,便叫她想起他是怎么来的,她又是如何屈辱的被李凌风夺走了清白。
她从来不喜欢这个儿子,只觉得恶心和厌恶。
只有李长凛,才是她唯一爱的孩子。
李嬷嬷敛眉从门外进来,视线掠过吴氏。
温氏看李嬷嬷一眼,“凛儿回来了没有。”
李嬷嬷没说别的,道,“回夫人,大公子已经睡下了。”
温氏慢条斯理起身,“我去看看凛儿,妹妹,你且先回去罢。”
吴氏福了福身子,从内堂走出来。
想起昨儿侯爷突然叫人给她送了一盅甜汤,她便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温氏的背影。
这个女人,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还是从前那样婀挪多姿。
可再美的女人,也不会永远讨人喜欢。
尤其是温氏这样阴晴不定的性子,又一心向着她那个死鬼前夫。
迟早,侯爷会厌弃她的,这不,侯爷这几日回明华堂的时间越来越少,有好几次,侯爷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吴氏唇角扬了扬,扭腰离开了明华堂。
温氏走到李长凛的房门外,见屋子里已经暗了,便没进去打搅。
李嬷嬷恭谨地跟在她身后。
温氏从小跨院走进去,又走出来。
没好气地看了李嬷嬷一眼。
“我不是犯人,你也不必寸步不离地看着我。”
李嬷嬷曲了曲腰,没说话。
她一向少言寡语,温氏也习惯了,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冷冷瞪她一眼,便甩袖往明华堂内寝走。
若是从前,李凌风这会儿已经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她惯常靠坐的罗汉床上,喝着她的茶盏,用着她的香帕,一双长腿随意的搁在锦杌上,有时候在看书,有时候什么也没做,就那样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看。
每每,她都会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又在她的骂骂咧咧中,被他搂到床上。
他们风风雨雨做了二十几年夫妻,很少推心置腹坐下来说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
李凌风是习武之人,精力非常人可比。
温氏时常受不住他的折磨,恨不得他早点儿死了自己做寡妇算了。
可最近越来越奇怪,他已经有三日没到她面前晃悠了。
她自是得了轻松自在,也不需要半夜还要费尽心力伺候他。
可——
温氏茕茕地站在石阶上。
看了一眼大门里那空荡荡的罗汉床,心情微妙。
“侯爷人呢?”
这还是温氏第一次,关心李凌风的去处。
李嬷嬷意外地抬起老眼。
温氏问不出答案,飞快没了耐心,只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李凌风不来,正合她意,她懊恼个什么。
温氏咬了咬唇,心烦意乱道,“我并不关心,只是随口一问,你且出去,我要睡了。”
李嬷嬷:“……”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夫人气个什么劲儿?
真是阴晴不定极了。
……
镇国侯府,书房。
华灯初上,廊下灯火通明。
浮生将衙上带回来的公务都放在书案上,“世子,萧淑妃宫殿落成,再过一段时日,便是淑妃娘娘生辰,陛下大摆宫宴,邀请东京不少权贵的家眷入宫共襄盛举,咱们要不要跟少夫人说一声?”
李长澈在书案前坐下,看了一眼浮生递过来的吏部文书,“你先私下里与宝蝉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