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将他当做物件,只是想平心静气同他商议。
她不想做个善妒又小气的妻子,也不奢求有人能待她一生一世一心一意,只求做个贤惠大度的,叫人挑不出错来。
就算郡主不提,她日后也是要替他纳妾的。
宝蝉走上前来,“姑娘,要沐浴么。”
薛柠情绪不高,“恩。”
宝蝉放轻了声音,“那奴婢去准备热水。”
薛柠点点头,靠在南窗底下的矮榻上,将那日看的史书拿出来,随手翻看了几页,前朝太祖的故事她已熟记于心了,但今夜,她又仔细看了一遍九皇后的遭遇,好容易看完,便累得睡了过去。
等宝蝉与夏阑准备好热水回来时,薛柠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夏阑小心翼翼将毯子盖在薛柠身上,“宝蝉姐姐,现在怎么办?”
宝蝉拉过夏阑的手,低声道,“姑爷当真还没回来么?”
夏阑摇摇头,“真没有,奴婢们没骗少夫人。”
宝蝉能感觉出自家姑娘越来越在意姑爷,可姑爷心里有白月光的事儿,连她一个做奴婢的都不能释怀,更何况是姑娘。
她看了看熟睡中的薛柠,悄悄拉着夏阑出了屋子。
“夏阑,你在镇国侯府伺候多少年了。”
“我是家生子,打一出生便是镇国侯府的奴婢,我母亲以前是在侯爷院子里伺候的。”
这也是为何她能在濯缨阁伺候的原因,因为她本就是李家签了死契的人,而且又是侯府的嫡系心腹。
宝蝉忍不住问,“那你知道世子喜欢的人是谁么?”
夏阑愣了愣,欲言又止。
宝蝉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不会往外说,就只是好奇,咱们家姑爷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却一直未曾娶妻,又听说他不近女色,是因为心里有个喜欢的姑娘,此事到底是谣传还是真的。”
“世子平日里不让我们近身伺候,很多事我们也都是一知半解,不过——”夏阑沉吟一声,低低道,“世子的确有一个喜欢的姑娘。”
宝蝉表情惊诧,“啊?”
夏阑越说越起劲儿,“真事儿,这就要从几年前,温夫人给世子娶妻说起了。”
薛柠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窗户底下说话,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后来缓缓睁开眼,夏阑与宝蝉的对话声便清淅的通过窗纱传了进来。
昏暗的光晕里,她侧着身子睡在矮榻上,目光看向前方不远处的熏炉,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宝蝉好奇地问,“不是说,温夫人并不关心世子的婚事么。”
夏阑道,“温夫人并非真心要给世子做亲,只是想借此机会给长公子选妻,然后故意膈应世子罢了,她给世子选的那些都是歪瓜裂枣家世不好的,好的都给了长公子,不过长公子也没看上,至今未娶,但那一年,侯爷实在看不下去了,插手了世子的婚事,从河间士族里挑了不少出身高贵的姑娘为世子相看,温夫人得知后,大闹宴会,还当着无数宾客的面,冷言讽刺世子这辈子都没人会喜欢他嫁给他。”
薛柠心尖泛起一抹刺疼,又放轻呼吸,仔细听去。
宝蝉感叹道,“那姑爷也太可怜了。”
夏阑无奈的说,“是啊,谁说不是呢,但世子那日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并未伤心难过,而是直言不讳地告诉温夫人,他已有心上人,日后,谁也不许插手他的婚事,他的婚事,将来只会由他自己做主。”
“由他自己做主?”
“恩。”
夏阑说起那日的盛景,心里还有些激动。
毕竟世子自小被温夫人冷落,连带着她们这些在身边伺候的下人在温夫人面前也没有过好脸,可那日,是十六岁的世子头一次与温夫人针锋相对,云淡风轻几句话,将温夫人气得脸都绿了,那感觉特别畅快,她那会儿跟在世子身后,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
“所以,自那以后,咱们这些老宅的人,都知道世子是有心上人的,只不知是谁。”
“会不会是河间那边谁家的贵女?”
“这倒不是。”夏阑摇摇头,“宝蝉姐姐,你见过世子腰间佩戴的那只金镶玉的长命锁没。”
薛柠想起那枚长命锁,做工极为精致小巧,一看便是属于姑娘家的,却被他系了精美的络子,一直佩在腰间,那会儿在镇国寺她便瞧见了,后来无数次见他,他都没有换下来过。
窗边的谈话声还在继续。
她幽幽叹口气,起了身,悄无声息立在窗内。
“见过,姑爷日日都戴在身上。”
“那个长命锁,便是世子心上人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世子十岁从东京回河间那年,身上才有了这个,有一次温夫人命人将那长命锁拿走,世子为此发疯,差点儿将温夫人打了。”
夏阑至今说起,心里还有些后怕,“我还是头一回见世子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象一只狼崽子似的,凶狠恶煞地对着温夫人,若非侯爷及时回来,世子与温夫人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宝蝉托起双腮,懊恼地想,怎么没听浮生提起这个呢,果然男人还是不够八卦。
“那姑爷一定很喜欢这长命锁的主人罢。”
“那是自然。”夏阑叹口气道,“我们都以为世子会娶这长命锁的主人为妻,谁知过去几近十年,世子的婚事却毫无动静,直到今年,世子才给侯爷写了家书,说是要在东京娶妻,宝蝉姐姐,咱们少夫人会不会就是那长命锁的主人。”
宝蝉忙摆手,回头看了一眼屋内,低声道,“不是。”
夏阑吃惊地“啊”了一声,一时无后话。
薛柠也有些听不下去了,垂落在身侧的小手微微蜷缩了一下。
眼睛酸酸胀胀的不太舒服,心脏也有点儿说不出的难受。
她轻手轻脚,回身进了净室。
沐浴换衣后便安静地躺到了床上。
宝蝉听见屋中女子走动的脚步声,吓得噤了声。
夏阑也忙捂住了红唇,担心地朝里看去。
“我们的话,没被少夫人听去罢?”
宝蝉叹息,胸口揪心地疼,“听见了也没事,我家姑娘心里知道,姑爷有个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