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七说最少为他挡四颗子弹,心里热乎,痛快喝酒。
此时林南生平静地挡在他前面,眼框热乎,别扭地眼窝子要出水。
“小林子,当我是兄弟,就滚一边去,老子就是活下来,也没脸见大黑子他们。”
“队长,你必须活下来,你的命比我的值钱。”
“放屁,每个人的命都是平等的,没有谁高贵。”
“命是平等的,但命的价值不平等,队长,以后这种事让弟兄们来做。”
看着林南生往弹夹里咔咔压子弹,莫凌霄收起枪。
伸手摸兜,想点上一支,美美地整一口再喷出长长的烟气,这才有男人面对死亡时的豪迈和洒脱。
可惜没有,卖烟的让他打死了。
悻悻地放下手,手肘顶了顶林南生。
“诶,要死了,有没有什么遗言?我要是能活下来,好给你递个话。”
“没有。”
“别呀,有没有喜欢的姑娘?人家还等你呢,总得告个别。”
林南生压完一个弹夹,又掏出一个咔咔。
“你换个老实本分的跟踪朱佳怡。”
什么情况?这时候了想这个,不孝子,都不给爹娘留话么?
“我让韦光正去。”
“不行,他不老实。”
吼,吼,好象接近真相了。
巷子口没啥动静,估计准备的差不多了。
莫凌霄取出八颗手雷,扒拉林南生。
“一人四颗,会用吗?”
整个二战,手枪才打死几个人,还得看炸弹。
林南生回头,看见手雷,眼神不可置信。
“哪来的?”
“我是魔术师,不赖吧?做好准备,给他们来一大波惊喜。”
巷子口一阵叽里呱啦,没听懂别的,就明白一句板载。
二人对视一眼,毫不尤豫抓起手雷,拉掉保险销,对着地面一磕,等待三四秒,扬手扔出去。
白点们冲进巷子,就见两个黑点迎面砸来。
这是没子弹了?
有人朝我扔石头,我拿石头盖……
“轰!”
“轰!”
九一式手雷表面的50个铸铁小块,在60克tnt炸药的作用下,四散爆开。
7-10米的杀伤半径,加之在巷子墙壁上的二次反弹,杀伤力倍增。
白点们还没开枪,便惨嚎着死伤一片。
“轰!”“轰!”
“轰!”“轰!”
手雷继续伺候。
青帮枪手哪见过这样阵仗,但凡能走的白点,全都夹着尾巴逃跑了,丢下一地没有气息或者奄奄一息的。
这回确定安全后,才举着枪慢慢靠过去。
躺在地上的,只要敢挣扎,上去补枪,扼杀哪怕一点点的风险。
左兰的错误决不能犯。
四个黄点死了两个,剩下两个勉强还有口气。
砰,砰!
大发慈悲,送两个黄点回神厕。
两个受伤的白点立马尿了,直接开枪,都不问话的吗?
莫凌霄走到一个白点身边蹲下,语气温和。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白点喘了口气,刚要张嘴。
砰!
“磨磨蹭蹭,当老子说话是放屁?”
走到另一个白点身边。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赵金彪。”
言简意赅,没有丝毫尤豫,生怕说的慢一点或说的罗嗦,就遭了黑手。
莫凌霄点点头,跟他猜的一样。
“翁三在哪儿?”
“这个不知道。”
“真不知道?”
“真的。”
砰!
这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林南生皱起眉头,过来伸手搭上他肩膀。
“队长,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你这样…会变成另一个赵宏志。”
“不会。”
提起赵宏志,一直打听不到他去了哪里,这成了扎在他心尖上的一根刺。
最好永远别让我找到。
离开巷子,回到民国路,他的别克50只能拆零件了。
散出去找翁三的队员,听到枪声、爆炸声都赶了回来,看见莫凌霄阴沉的脸,都安静站在一边。
陈方标都不吱声,怕触了队长霉头。
他围着破车转了一圈,评估青帮枪手的火力密度。
别看青帮号称多少多少万帮众,配枪的不多,青皮们都是片刀、斧头傍身。
能调动这么多枪手,不是翁三能办到的。
陆月生作为话事人,必定知情。
他心里有个小本本,连杨梭欠的160大洋都记在上面。
有帐不怕算,咱骑驴看唱本。
回到极司菲尔路16号,给展七打电话,说了赵金彪的事。
展七只嗯了一声,便挂掉柜台上的电话。
转身招呼伙计。
“通知大伙儿,带上家伙,去十六铺。”
清晨的春申江上,一条小木船缓慢划行。
江面上凉意扑面,被堵住嘴的赵金彪,心里已经凉透了。
展七挥手,两个壮汉将大石头捆在赵金彪身上。
赵金彪手脚被麻绳绑住,象一只大蛆扭动,眼里尽是哀求。
“沉了。”
随着展七的命令,扑通一声,赵金彪掉入江中。
浑浊的江水荡起微小旋涡,一眨眼没了人影。
红日初升,江面一片金灿灿。
这片金灿灿,也洒进虹桥路沉家别墅的二楼卧室。
莫凌霄捂着腰下床。
昨晚太猴急,没拉上窗帘,一大早被太阳公公叫醒。
草草洗漱后下楼,沉静茹和齐浅黛在厨房忙乎,他进去捣乱,引发一阵阵娇嗲惊呼。
吃过早饭,季仲元打来电话。
学生们在耀华大学集会,准备经霞飞路,过外滩,抵达江湾特别市政府,要求收回主权。
该来的还是来了,莫凌霄的声音有些颤斗。
“老季,庆龄先生会参加吗?”
“还不知道。”
“那,你们能阻止学生上街吗?很可能发生流血事件。”
“抱歉。”
撂下电话,有片刻失神。
金陵政府可能不在意,可这些学生都是国家的宝贝疙瘩,谁知道被警棍打坏脑袋、被子弹穿透胸膛的学子里面,有没有堪比钱老的存在。
他要立刻去阻止,想起杨梭的严厉告诫,应该涉及到高层博弈,不是他一个小特务能搅合的了的。
而且他没啥名望,愤怒的学生肯定不买帐,不揍他一顿就算给面子。
怎么办?他如同受伤的困兽,在客厅里转圈。
沉静茹紧紧握着齐浅黛的手,目光跟着他转圈,齐浅黛紧抿着唇,手被握疼了也不吱声。
转圈停止,莫凌霄抓起衣服,快步出门。
沉静茹追到门口。
“哥哥……”
“没事,别担心。”
莫凌霄摆手,钻进沉静茹的福特车,一脚地板油,咆哮着冲出别墅大门。
一路摁着喇叭,灰尘滚滚,十几分钟赶到龙华。
抄起电话。
“喂,接笕桥航空队空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