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走,我看着你走。”沉砚说。
许清宁念念不舍地转头,走几步后她回头说:“明天,又能见到你了。”
“恩。”沉砚微笑着点点头。
“你好好讲,但不要讲你刚才给我说的那些歪理。”许清宁开了一个玩笑,沉砚还没笑出来,
她却先噗一声笑了。
然后,沉砚也才笑了。
等许清宁走不见后,他才走到大路边,坐上一个黄包车,去了大伯许文民家。
许清宁回了寝室,就受到了舍友们的逼问。
“快说,和我们姐夫去哪里约会了?”
“和我们姐夫去吃了什么?”
“我看是吃了蜜,不然不会笑得这么甜。”
寝室的几个女孩子嘻嘻闹闹闹了一番,许清宁洗漱好,躺在床上,闻着那床新棉被的味道,拿出了沉砚写给她的那封珍贵的信,她先是看到那朵栩栩如生的牵牛花来,看着看着就愣了神,然后她凑过去闻了一下,真有一点牵牛花的微香。
她看着这朵牵牛花,不禁笑了,然后她展开信,慢慢读了起来。
沉砚的信,写得象是一篇优美却又情意眷眷的散文,他在信里没有说什么我喜欢你的话,就说生活琐事,说两个小家伙怎么怎么了,说雪野乡今天的云很漂亮,今天的风吹得温柔,说这天的晚霞很象许清宁的笑·
许清宁象是掉入了一个蜜罐,又甜蜜又温柔又害羞,她在看的过程中,好几次,边看边把被子盖住自己的脸,想去被窝里躲一躲,实在是太承受不住这样的甜蜜攻击了。
那晚,许清宁做了一个很甜蜜的梦。
沉砚到了大伯家,大伯一家此时正在看电视,晚上九点过,他们在追鲁省电视台的8集电视剧《武松》,这部电视剧在那时引起了万人空巷的观看。
沉砚进来,大家寒喧两句后,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剧情中。
等看完了后,他们才开始聊天。
“昨晚的中巴车不是下午六点左右就能到吗?”许文民随口一问。
“我先去了县中,给清宁送东西,在那里和她吃了饭。”
众人一时有点沉默,沉砚作为姐夫,去找许清宁自然没什么问题,但隐隐的,他们又有点什么问题。
不过他们都没说什么,他们也没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说什么。
之前,沉砚和许清宁的事,有人反对,是因为觉得带着孩子的沉砚配不上许清宁,现在沉砚成为了大作家,自然就不存在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了。
只要他们两个两情相悦,就没有人能说个不字了。
许清淑说:“我妈还给你留了饭呢。”
吴月梅有些尴尬地把脸转向一边。
她之前看不起沉砚,说了不少过分的话,后来看完沉砚的小说后,那股成见就彻底放下了。
但因为之前那些事,她面对沉砚时,总有一些扭捏和尴尬。
沉砚却不觉得有什么,笑着说:“谢谢伯娘。”
吴月梅有些意外,没想到沉砚成为大作家后,不仅没有对之前的事情介怀,反而越来越亲切。
这让吴月梅更是惭愧。
“那个演讲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都是下午,都在学校操场做演讲。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准备好了。”
沉砚之前在家就准备好了提纲,内容就是讲怎么写好作文。
这种主题不会出错,也符合自已的身份,沉砚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代做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也不准备说些惊世骇俗的话。
在什么时代,就要说什么时代的话。
许文民点了点头,对沉砚说:“这次请你演讲,原本是没有费用的,但我和三个校长沟通后,
还是觉得没点表示不行,所以就由我们四个,各出五块钱,给你当劳务费。”
如果沉砚不是他的侄女婿,许文民是不必说这些话的,但因为是侄女婿,所以他才说了。
沉砚当然不会拒绝,这是他正该拿的钱,所以也就是说了一声谢谢。
许文民这时才拿出一份《遵城文艺》:“这是我在《遵城文艺》上发表的《活着》的评论,当然比不上那些大家的评论,既然你在,你就看看,给我指点指点。”
其实这篇评论发表许久了,许文民也没有机会拿给沉砚看,而且如果他不主动给沉砚看,估计沉砚一辈子都不会看到。
谁没事会看《遵城文艺》啊?
许文民把评论给沉砚看,也不是想要证明什么,他就是喜欢《活着》这个小说,在评论里说了一点心里话而已。
虽然这么做有些让人难为情,但谁会面对《活着》的作者,还一点都不失态啊。
就算老成如许文民,也很想听听《活着》作者对自己这篇《活着》评论的看法。
许清淑赶紧说:“我和清宁姐也写了,但是都只被摘录了一段。”
沉砚听闻,赶紧拿过来,当场就看了起来,
许文民的标题是一一谈《活着》里面的亲情。
文章约有一千五百字,说是书评,其实更象是一篇有回忆性质的散文。他通过《活着》这部小说里面的亲情,延伸到了自己的亲情,写得平实而又感人。
许文民在文章中写,他因为看了《活着》,三四晚没睡好,脑子里老是这部小说的影子,所以不得不说几句话,因为不说的话,他估计他会一直睡不好。
于是他开始回忆他的成长经历,回忆他和自己弟弟的事情。
从许文民的回忆中,沉砚知道了一件许文民和许文和两兄弟的故事,他们两兄弟成绩都很好,
许文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许文和刚考上县中,然后他们面临了谁退学的艰难决择,因为他们的家庭没法支撑一个大学生和一个高中生。
许文民说,他年纪大,干农活能多挣公分,让弟弟上学,而且他已经读到高中了,文凭够用了。
许文和说,大哥先考上大学,那就能更早工作,也就能更早为家庭减轻负担,所以他应该退学支持大哥读书。
最终结果就是,大哥许文民读书,弟弟许文和在家挣工分,支持大哥读书。
许文民去上大学前,抱着许文和哭了一晚上,第二天红肿着眼晴离开了故乡,此后,许文民在大学的知识里徜祥,许文和只能在家干农活挣工分。
许文民毕业后,先去了县中当老师,在那里遇到了同为老师的吴月梅,二人结合后,许文民就渐渐从老师成了教导主任,成了校长,后来回农村劳动了几年,又成为了教育局副局长。
但不管许文民走到哪一步,他对他那个弟弟都是充满了愧疚心理的,所以他后来一直在尽力地弥补。